如懿傳：海蘭的人物設定、塑造與走向

這張劇照透過拍攝方式，盡現海蘭的心境
圖片來源：影片截圖

比起阿箬的轉變讓一些人不解，珂里葉特‧海蘭對我來說是人物設定更突兀的角色。不過突兀之處用一些不同的角度解讀後，又沒那麼奇怪。

─以下文章內容涉及劇情細節，請謹慎決定是否閱讀─

劇中透過台詞，明說海蘭為何成為乾隆的妻妾一員，用白話文說，乾隆酒後亂性才導致身為繡娘的海蘭有納入妻妾的機會。性侵受害者看到性侵犯通常反應以憤怒、恐懼居多，因此海蘭在心性轉變前總是以畏縮狀態面對乾隆，完全是個合情合理的設定。

可是，怕乾隆一定等於怕其他男性嗎？編劇沒打算把海蘭設定成跟沈眉莊一樣有外遇，因此觀眾無法確定海蘭是不是既害怕乾隆、也對其他男性沒有戀愛方面的感情。而海蘭對如懿的態度，一開始也有點模糊不清，看起來像單方依賴的姊妹，有時候又像女同性戀。起先以為編劇要把海蘭對如懿的感情寫成類似《雪花與祕扇》金蓮對雪花的感情，然而當海蘭將自己對如懿的關心，比擬為江太醫對惢心的感情時，此刻似乎一槌定音，海蘭對如懿的感情是愛情。

聽到海蘭將自己和江太醫對照，不禁感嘆這樣的人物設定到底該說是創新還是落入某種窠臼。說創新在於印象中古裝戲女主角的身邊好姊妹似乎比較少以友情之名包裝愛情；說窠臼在於性傾向認知的設定──以「討厭與男性接觸」為海蘭是女同性戀的一個線索，卻忽略其他可能原因例如海蘭是性侵受害者且對方是性侵加害人。當然，「女性性侵受害者必然會因為被性侵害，而討厭與男性有親密行為」這個論述本身有誤，但不是引發筆者心中疑問的關鍵。

該怎麼說呢，在與江太醫的關鍵對話前，海蘭對如懿的態度包含許多元素，例如如懿幫助她成為有名分之人而生感激，甚至從感激中衍生出報恩、依賴，某種程度上她對如懿有種莫名的崇拜。這種種情感都讓筆者想到樂擎的某篇文章，大意是說有些人認定的要好朋友會有點類似戀愛對象，例如甲女跟乙女為好朋友，乙女後來拓展不同的社交圈，但甲女認為乙女的友人往來活動安排應當以自己為優先、或者要求類似專一的心理親密程度，甲女並沒有把乙女當成自己的伴侶，不過外人可能會將甲女的心態解讀成介於友情與愛情之間，縱使甲女自認對乙女並沒有愛情可言。

印象中曾在訪談中看到張鈞甯是把海蘭當成女同性戀者詮釋，不過印象中只有與江太醫的對話台詞能當成明確指標，其他海蘭對如懿極度依戀的行為與心理，若將海蘭在潛邸時期遇到困難、只有如懿出手幫忙納入考量，有幾分類似幼雛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誰就把誰當鳥媽媽的狀況。從如懿與海蘭兩人的相處來看，如懿對海蘭的感情比較像普通朋友，但海蘭對如懿的感情濃烈到人生所有的決定幾乎都是以如懿為中心，就類似一個人單方面地崇拜，因此把海蘭當成瘋狂追星族也不為過，但又說不太出來如懿哪部分吸引著海蘭。難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交流，在不是友情的情況下，就必然得是愛情嗎？如果編劇自始至終就想把海蘭對如懿的感情寫成愛情，僅以海蘭恐懼與乾隆相處、海蘭處處以如懿為優先考量，正落入「不願與異性親近、僅與同性親近就是同性戀者」的窠臼中，卻忽略乾隆與海蘭間是性侵害加害人與被害人關係，海蘭的躲避行為在身為異性戀的情況下也可能成立。

由於電視劇中對於海蘭娘家的情況描述不多，劇情並未著墨潛邸時期相處的細節，觀眾只能憑著角色們的台詞與海蘭的一舉一動揣測海蘭的心思。在此情況下，人們對於海蘭的感情世界本能有更多想像，但因為人物設定本身有太多不完全之處，無論把海蘭當成同性戀者，或是情感上過度依戀，或是追星族，看起來都說得過去，卻又有難以自圓其說之處。總而言之，海蘭的人物設定與塑造有種因果關係難以成立的感覺，或許就類似許皓宜的分析，這是一段沒有昇華的感情，海蘭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對如懿的想法是什麼，只是自己將如懿當成人生的中心，為了如懿好，而改變自己的裝扮、行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