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文《巫言》:咒似繁星
若不是《巫言》,朱天文在我心中恐怕只是個文字冷漠的書寫者。開頭宛如中年婦女碎碎念之集大成,居然深得我心(另一種展現意識流的方式?)。
在市面上隨意翻閱一本小說,便可發現我們習慣的小說都是以一則故事為主軸,從開頭到結尾,作者莫不在其中鋪陳並一一接漏真相。但朱天文卻似擷取某個人生命中的片段,連綴串珠般勾勒出《巫言》。既然是片段片段地組合而成,要找出其中連結,自然不易,不妨視之為人生紀錄。這樣的書寫模式,使我心悅誠服地認同「她(朱天文)已見似無所不能、甚麼都能化為小說的驚人技藝」(p323,關於《巫言》,唐諾),明白為何張大春特別為文讚賞。
回到小說。每篇皆有其中心概念,稍加描述:
整本小說最大特色除了是由片段組合而成,另一點則是不斷句。遇到大量名詞,不斷句讀之的效果宛如長咒,增添另一種閱讀樂趣。初讀時極不習慣,數度腦筋打結;習慣後則刻意放慢速度讀之,好似熬煮一大鍋濃湯香料食材需要一項一項放入。
文中提及政治時,利用約書亞、摩西等為代名詞,因不諳聖經,故樂趣稍減。〈不結伴的旅行者(1)〉、〈不結伴的旅行者(3)〉、〈二二九〉三篇深獲我心。〈不結伴的旅行者(1)〉中描寫貓女一家,似是映照自家,老人家的好意子女毫不領情,大人對子女催促再三只為一同吃早餐,惹得被等的人大動肝火,為了準時不準時的問題一方碎念另一方嫌囉嗦,彷彿兒女生來便是和自己不合作對?!
〈不結伴的旅行者(3)〉準確表達一人在人群中的不安不適,一開始運用大量文字,好似鼓聲一層層疊高,堆砌告解者的不耐與不安。到了會場,既然多有不耐不安自然容易恍神,當他被點名時,說出口的話和大腦想的全走樣,真真應和了「他想把話語扭往另一個方向,但話語已有了它自己的出路而走向前方。」(巫言,p81)後段朱天文運用大量的刪節號、短句、括號─營造腦口分離的狀況─有如巨牆倒塌,妖魔原形畢露之態。奇怪又不是讀《聊齋誌異》。
〈二二九〉書寫老人家和女兒出遊經過更是一絕。印象中現實世界做子女的總不愛和老人家出門,一來道不同不相為謀,二來要是老人家不盡興給街坊鄰居說閒話還得了,三來自己要是沒玩夠總覺得嘔。朱天文寫出老人家任由女兒安置坐哪、疑惑不已的心態。特別之處在於,朱天文不是書寫老人的寂寞淒涼無助,而是書寫老人家因女兒過份叮嚀而懷疑自己是否罹患老人痴呆症的疑問。更甚者,此篇帶有速度感及難以言喻的逗趣,令人不禁莞爾。
當紙片燒盡只餘灰燼,握在手中的又是甚麼?答案即是巫言,如咒語繁星,巫女的文字。
在市面上隨意翻閱一本小說,便可發現我們習慣的小說都是以一則故事為主軸,從開頭到結尾,作者莫不在其中鋪陳並一一接漏真相。但朱天文卻似擷取某個人生命中的片段,連綴串珠般勾勒出《巫言》。既然是片段片段地組合而成,要找出其中連結,自然不易,不妨視之為人生紀錄。這樣的書寫模式,使我心悅誠服地認同「她(朱天文)已見似無所不能、甚麼都能化為小說的驚人技藝」(p323,關於《巫言》,唐諾),明白為何張大春特別為文讚賞。
回到小說。每篇皆有其中心概念,稍加描述:
巫看 | 類似敘述者的自我介紹,藉由香港行帶出帽子小姐。 |
菩薩低眉 | 由獸醫江醫師看診時的心思移到馬市長,綜藝島,前出版社社長,止於收廢紙的流浪漢。 |
世紀初 | 延續前篇 |
不結伴的旅行者(1) | 帽子小姐→貓女一家人→帽子小姐。 |
不結伴的旅行者(2) | 王皎皎先生你好。 |
不結伴的旅行者(3) | 一篇告解。 |
巫時 | 通訊的演進。 |
E界 | 瘋狂年輕人的世界。 |
巫事(1) | 描寫老闆(是的他是即溶顆粒老闆),各式雜貨,政黨政治,拜票,某部電影的拍攝過程(只有一丁點的暗示) |
e-mail和V8 | 某一年輕女子的日記。 |
螢光妹 | 無法找出任何關係。暫且視之為某座城市的夜晚光影。 |
巫事(2) | 某部電影的拍攝過程。 |
巫途(1) | 馬修與敘事者。 |
不結伴的旅行者(4) | 前社長重病。 |
巫途(2) | 敘事者翻閱老爹/前社長人生終了前閱讀的書。 |
二二九 | 魯仲連(肯定是個代稱)登場。前社長和女兒的出遊紀實。 |
二二九,浣衣日 | 巫人的寫作及穿衣。驚鴻一瞥江醫師。 |
巫界(1) | 敘事者介紹他的書桌。特別介紹一方小石。 |
巫界(2) | 手機→稻穗→歐舒丹→酒。 |
巫界(3) | 珍貴書籍居然被當作垃圾回收走了! |
整本小說最大特色除了是由片段組合而成,另一點則是不斷句。遇到大量名詞,不斷句讀之的效果宛如長咒,增添另一種閱讀樂趣。初讀時極不習慣,數度腦筋打結;習慣後則刻意放慢速度讀之,好似熬煮一大鍋濃湯香料食材需要一項一項放入。
文中提及政治時,利用約書亞、摩西等為代名詞,因不諳聖經,故樂趣稍減。〈不結伴的旅行者(1)〉、〈不結伴的旅行者(3)〉、〈二二九〉三篇深獲我心。〈不結伴的旅行者(1)〉中描寫貓女一家,似是映照自家,老人家的好意子女毫不領情,大人對子女催促再三只為一同吃早餐,惹得被等的人大動肝火,為了準時不準時的問題一方碎念另一方嫌囉嗦,彷彿兒女生來便是和自己不合作對?!
〈不結伴的旅行者(3)〉準確表達一人在人群中的不安不適,一開始運用大量文字,好似鼓聲一層層疊高,堆砌告解者的不耐與不安。到了會場,既然多有不耐不安自然容易恍神,當他被點名時,說出口的話和大腦想的全走樣,真真應和了「他想把話語扭往另一個方向,但話語已有了它自己的出路而走向前方。」(巫言,p81)後段朱天文運用大量的刪節號、短句、括號─營造腦口分離的狀況─有如巨牆倒塌,妖魔原形畢露之態。奇怪又不是讀《聊齋誌異》。
〈二二九〉書寫老人家和女兒出遊經過更是一絕。印象中現實世界做子女的總不愛和老人家出門,一來道不同不相為謀,二來要是老人家不盡興給街坊鄰居說閒話還得了,三來自己要是沒玩夠總覺得嘔。朱天文寫出老人家任由女兒安置坐哪、疑惑不已的心態。特別之處在於,朱天文不是書寫老人的寂寞淒涼無助,而是書寫老人家因女兒過份叮嚀而懷疑自己是否罹患老人痴呆症的疑問。更甚者,此篇帶有速度感及難以言喻的逗趣,令人不禁莞爾。
當紙片燒盡只餘灰燼,握在手中的又是甚麼?答案即是巫言,如咒語繁星,巫女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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