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甄嬛傳：寧可枝頭抱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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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甄嬛傳》播映後引發熱烈迴響，除了劇情極有張力、服裝布景精緻，其中最讓人著迷的莫過於角色刻劃，每個演員的詮釋都在水準之上。在眾多角色中，最先吸引我目光的是斕曦飾演的沈眉莊。在美國時曾和室友討論過這部戲，她和我持相反意見，認為演得很普通。事實上，第一次在華視首播看到片斷，湊巧是沈眉莊剛得聖寵、將常熙堂更名為存菊堂。當時只覺得沈眉莊的口音過於特殊，聽得令人出戲，越聽越犯懶，索性轉台。後來看到華妃大罵曹貴人背叛的戲碼，看得饒有興味，改看網路慢慢補看。前些日子看到沈眉莊的戲分結束，便由此來寫吧。

整齣戲最得我心的角色便是沈眉莊，其名眉莊的斜音為「沒裝」，暗指此人光明磊落、從沒偽裝自己。眉莊個性自清自重、頗具傲骨，她曾提及最喜歡的詩句為「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多少揭示其個性和處理事情的態度。在劇中沈眉莊的在後宮的生活變化是這樣的：受寵→飽受華妃欺負→假孕事件→禁足→染上時疫→康復→兩度為甄嬛雪中送炭(一次在翊坤宮，一次在甘露寺)→甘露寺探訪→與溫實初歡好，懷孕→受到驚嚇，產下靜和公主後，血崩而亡。

在後宮中，清醒的人不多，沈眉莊是其中一個。面對皇帝的寵愛，起先她是非常安穩、平靜看待這件事情；要知道，在後宮沒有皇帝的寵愛，別說其他嬪妃，就是下人也看不起，可以利用各種機會百般羞辱、欺侮，因此得寵對她來說，不過是鞏固自己在後宮的地位、保全自己能有個穩當的生活。除了這樣還不夠，還要有子嗣，如此一來才是安穩妥當，這也是為什麼她會找太醫、尋求藥方求孕，但這樣的聰明卻也成了她受害的最大元兇，加上對宮中僕役提防不夠，也讓自己陷入假孕事件。假孕事件有諸多疑點，第一，茯苓辯稱丟棄遭月信沾染的衣褲，是為了保全主子，為何偏偏要選在皇帝在時？第二，求孕的藥方明明放在梳妝台，怎麼會在關鍵時刻找不到？第三，一個女人除非月事周期紊亂，不然怎麼會連自己到底有沒有懷孕都搞不清楚？第四，以沈眉莊當時在後宮的地位，何以需要靠假孕這種笨拙又不上檯面的方法爭寵？種種疑問，說明這件醜聞被後有人操弄，才能讓當事人百口莫辯。在皇帝震怒時，沈眉莊也展現了她「沒裝」的個性，立即說出自己向太醫尋求受孕的事情，雖說自行揭露好過被人揭發，在當下卻也將自己推到刀尖上，令人捏把冷汗。

假孕事件後，眉莊對皇帝不只是清醒，更是心灰意冷、再無他想。以前能安穩平靜面對，在於她明白後宮中要有依靠，故而不患得患失；經過這一連串變化，讓她明白自己不過是皇帝的一顆棋子、偶爾賞玩的花瓶，哪可能為了她處處維護？即便明白自己是遭人陷害，卻從沒有過一絲一毫的安慰。不願再靠近皇帝的眉莊，自然得尋另一個依靠，很自然的便選擇太后。在這段期間，不難看出沈眉莊自尊自重、不偽裝自己的個性，例如安陵容曾意圖透過言語影響她和甄嬛的情誼，對此她以犀利言詞回應；當她得知甄嬛居然力主華妃復位，沒有多加深思便怒氣沖沖找甄嬛理論，在甄嬛離宮前，觀眾不難感受到沈眉莊的傲骨。

對甄嬛，沈眉莊的付出早已不是「姐妹情深」可以形容。當甄嬛因穿錯衣服受到嚴懲時，全後宮唯一一個為她奔走的，就是沈眉莊。沈氏更因此被太后告誡「腦子太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當甄嬛在甘露寺遭受羞辱，唯有沈眉莊出言保護，甚至甘願陪她長跪受罰；為了出宮到凌雲峰探望甄嬛，她不得已略施小計讓溫宜發熱。或許會有人認為，讓溫宜吃藥發燒，難道就不殘忍、會要她的命嗎？但別忘了當年華妃餵食安眠藥、曹貴人使出木薯粉等事情，相較之下，前面兩者更是令人震驚。當甄嬛被誣告和溫實初私通時，沈眉莊根本不顧自己大腹便便、會不會見到造成情緒波動過大的場景，堅決要去看甄嬛，如此一來，真的非常感人。

面對皇帝能徹底理智，在愛情中，早已心死的沈眉莊，又是怎麼愛上溫實初的？有人認為沈眉莊和溫實初很可能早就因為甄嬛的緣故相識，否則依照其個性，怎麼可能會見到一個年輕太醫就芳心暗許？這個觀點不無可能，不然沈眉莊和溫實初初次(在觀眾面前)見面，並無任何陌生感、亦不見甄嬛為他們相互介紹。我想在禁足和染上時疫的期間，應該正是沈眉莊對溫實初產生情愫的時刻。在那段時間，沈眉莊看清皇帝的為人，也見不到家人，連甄嬛也不容易見著，幾乎到萬念俱灰、孤苦無依的地步。此時溫實初的悉心照料，多少也給了她心理上些許寬慰，便逐漸戀上溫實初。那麼溫實初的反應呢？很明顯的，溫實初一開始肯定不會接受，在他心中已經有了甄嬛，不可能接受其他人，然而甄嬛最終選擇果郡王，對他是何等打擊啊。看到溫實初憔悴的模樣，沈眉莊有些難忍，忍不住訓了一頓：「你若是喜歡她，她喜不喜歡你又何妨？你只需執著自己的本心就好。你若是不喜歡她了，坦然放下就是了，又何必把自己弄得這麼憔悴難堪，白白惹人笑話？」聞言，溫實初愣了愣，回答：「微臣從不知道端莊持重的惠嬪娘娘說起話來竟如此厲害。」沈眉莊表示不過「勸人，也是勸己」，從這段中，溫實初多少也猜到沈眉莊的愛情選擇：「不論你喜不喜歡我，我還是會執著自己的本心。」

那麼，溫實初甚麼時候對沈眉莊產生感情？我想在某次溫實初替沈眉莊看診時，言語中多少透露心思，只是溫實初自己還不知道沈眉莊已經走入他的心中。該段對話中，是沈眉莊第一次鬧脾氣，她覺得溫實初只會顧念甄嬛的身體健康，對她就沒這份心思，溫實初有點不高興回話，大意是指我也很在意妳的健康狀況。一般來說，醫者有此說詞實屬正常，然而溫實初當時略帶怒意，不禁令人有些發笑。其後的暖情酒事件，溫實初的反應最讓人好奇，也在這一段，觀眾對溫實初的心意有很多討論空間。溫實初是太醫，從他第一口喝下暖情酒的表情，大家都知道他發現這酒有異狀，那麼為何還要繼續喝呢？對於溫實初的情感轉變，我始終認為在甄嬛離宮後，兩人才開始有所變化。在溫實初被甄嬛發卡以前，他心裡面只有甄嬛，沈眉莊對他來說，最多是個說話的對象，還談不上感情，諾大的深宮中，唯有沈氏和他較為熟悉，說起來兩個人的接觸機會便提高了。當他得知沈眉莊懷孕後，一切的言談讓人知道他其實非常害怕，敢跟皇帝的后妃暗通款取，那可是會惹來殺身之禍的，沈氏已經用了法子讓懷孕合理正當，毫無引人猜忌之處，溫實初也竭盡所能保護她，說實話這兩人在愛情上是一路的，都癡癡守候自己在意的人。

沈眉莊大受刺激血崩一段，看得令人鼻酸。將死前面對溫實初，她是那麼謙卑，彷彿愛情在她短暫的生命裡，不過是曇花一現，只要有過短暫的溫暖就夠了。當她說出「我的孩子不計較這些」，說的是對權力不屑，也再度印證了她的高風亮節，相對後宮中那些看似明媚實則低下令人髮指的陷害鬥爭，她始終忠於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