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翊【我與黃翊在光的路上】@台大雅頌坊
第一次聽和舞蹈有關的講座時,講者是舞者邱怡文和王立翔,除了口頭敘述,還有現場舞蹈肢體示範、邀請聽眾上台;這一回的講者是編舞家黃翊,耳聞黃翊是個「有點害羞、樸實的大男孩」,加上編舞家和舞者的說明方式肯定會有所不同,很好奇他會用甚麼方式呈現。
講座中黃翊介紹了他的四個作品:〈Spin〉、〈黃翊與庫卡〉、〈無聲雨〉、〈光〉,從四個作品中,可以發現黃翊的創作,除了很單純「想要創作」之外,還有不少「嘗試新的觀念」的東西,例如〈Spin〉。〈Spin〉的創作源頭是為了表達在車子上看風景時看到的樣子,為此黃翊設計了一個機械手臂,上面有攝影機,以呈現旋轉空間的影像,基本上這是實體和虛擬的結合,因此〈Spin〉是個高度科技思維的作品,設備是全新製作、不用傳統的設備,對於裝設設備上是一大突破。由於〈Spin〉這個作品的呈現手法,並不是觀眾看舞台上的舞者跳舞就能看到作品全貌,而是還要看投影幕上的畫面才能看到有趣的地方。作品最有趣的地方在於投影幕上的畫面經過電腦處理,產生平常不會看到的神奇畫面,更能感受到何謂「spin」。也因為使用機械手臂,舞者算拍子、記方向變得很重要,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被機械手臂帶著繞圈圈拖行。
〈黃翊與庫卡〉是黃翊和機器人庫卡「共舞」的作品。機器人庫卡是個工業機器人,根據法律的規定,當機器人在運作時,人不可以進入它的活動範圍內,這也加深編舞的困難──要怎麼不碰到機器人和它共舞?透過庫卡射向黃翊的那道光,變成一種間接接觸,開始這支舞。從這支舞我發現原來舞蹈作品好玩的地方,舞蹈是動態的、是一種過程而,不是凝結、供人觀賞的物品,因此它會隨著編舞家和舞者而變化,對黃翊而言,這支舞已經發展到「不能不碰機器人」的地步,因此這支舞最終會如何,是個永遠的未知數。
〈光〉和〈無聲雨〉是黃翊為雲門二春鬥所編的舞。黃翊說,其實舞蹈是隨著節拍而跳,那些舞蹈技巧並不是舞蹈本身的中心,因此他想編一支能「純粹因為跳舞而開心的舞」。在金門當兵站哨時,某天天空烏雲遍布,突然有道光從雲縫中照到黃翊的面前,非常美麗,也成為觸發他編舞的靈感。而這支舞的另一個源頭,則是黃翊充滿舞蹈的童年回憶,黃翊笑稱他3歲時和妹妹常擔任舞廳開舞,所以大人都要跟著他們的節拍和步伐,非常好玩,也是他童年相當快樂的時光。黃翊特別提到這支舞的廣告是他用特殊攝影方式拍攝,可以呈現肉眼無法觀察或遺失的細節;不得不說,用這個拍法真的呈現很多微小有趣的細節,能讓觀看者強烈感受到音樂節拍和舞蹈的密合。
相較於〈光〉,〈無聲雨〉是個比較悲傷的舞。有很多話,人們想說卻不敢講明,只好用隱射的方式表達;或者是講不出來,但透過某些動作,不用依靠語言,對方就能理解。在這支舞中,黃翊運用手語作為表達的方式,在編這支舞的時候,黃翊刻意不先教舞者正統手語,而是要舞者「創造」手語,規定這些手語是要所有舞者都可以正確理解的,也因為這樣,最後這支舞到底會是甚麼樣子,連他都不敢確定。
整個講座大約1個小時,之後開放問答。刻意開放這麼長的時間進行問答,是因為有次到法國參加活動時,他在問答時間時獲得許多啟發,也讓他思考「舞台和表演應該回到溝通,而非展示」,因此回國後,只要時間許可,他都會盡量留時間和聽眾互動。在問答時間中,意外獲知不少事情:
- 你都怎麼和舞者溝通呢?
- 可能語言是種干擾,在執行、思考表演時,(表演)受到很多限制,於是表演上我會盡量不要讓舞者知道太多,直接示範動作,完全直接由身體表演。所以常常舞者跳完了還不知道他在跳甚麼,反而觀眾知道的比較多。有時候舞者在甚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反而他那場的表演會比他知道我想表達甚麼的表演來得好。因為不知道才保有美好,知道了就變質了。
- 為什麼黃翊喜歡創作?
- 本身就很喜歡創作,但有部分跟家庭生長背景有關。原本他家很富裕,後來破產,使得他父母要做很多工作、變得很不快樂,導致他覺得不應該讓父母親知道自己的不快樂,所以話很少,有情緒都靠創作宣洩。
- 關於運用數位科技創作(我忘記對方問甚麼了冏)
- 創作的時候,「數位的觀念」才是重點,用甚麼東西呈現不是重點。有些人用投影幕把背景投射在上面,那也稱不上是數位創作,因為還是用舊的觀點思考,做出來還是傳統的東西。
- 怎麼知道想法已經透過舞作傳達給觀眾?
- 我沒辦法確定觀眾一定知道,不過在創作的時候,會假設觀眾中有一個我想跟他講話的人。發生過最神奇的事情是某次演出後,居然有人寄給我一個盒子,打開來看裡面裝的東西跟我想的一樣,這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一件事。(黃翊敘述這件事時,他一再強調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 關於演講這件事情
- 有時候我們太熟悉某件事情,會像機器一樣很順的講出來,因此我每次演講的時候,都會盡量投影片有些不同,所以每場演講講的東西都不盡相同,可能有些事情在前一場講很多,在另一場講很少,甚至沒講。而且我會依據當天演講的對象變更用語,好比說我今天的用語比較難,你們不會覺得這種敘述很不容易理解嗎?像是__(這段沒紀錄到,故以空格表示)。
聽完演講才明白為何林懷民稱黃翊是「可怕的孩子」,除了作品面向多元、高度科技化與情感兩者掌握精準,最令人驚嘆的應該是他對人與人互動中微妙情感的掌握和語句描述,例如「我們有時候想講某些話,卻不敢講得太明白,只好用隱射;或者是講不出來,但透過某些動作,不用依靠語言,對方就能表達。」又如「因為不知道才保有美好,知道了就變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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