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宗龍【鄭宗龍與雲門2─第15個春天】@台新金控大樓

※比起之前的記錄,這次筆記不多,以下文字憑藉自己理解或印象完成,若有誤,煩請不吝指正賜教。

這是【2014台新好藝講座】的其中一場講座,邀請鄭宗龍介紹雲門舞集2的舞作。林懷民當年創辦雲門2時意在彌補雲門舞集長年在國外表演、無法常駐台灣演出的缺憾,藉由雲門2讓大家有更多機會親近舞蹈藝術,也因為這樣的創團理念,讓雲門2的公演模式與一般舞團有極大差異,除了演出結合講座,他們也會到偏鄉、學校等地表演,還會在某些城市或大學駐地一段時間。


鄭宗龍開場時表示,似乎每個藝術家都有一個開始的契機,比如布拉瑞揚當年在台東看了雲門演出後立志要參與舞蹈藝術,從此走上跳舞、編舞之路,而他的人生似乎不像其他人有如此明確的走向。鄭宗龍自述自己的啟蒙應該是童年看野台戲、趁野台戲剛演完尚未收場時大夥一同跑上台玩耍,然而國中畢業時編了一支舞,演出結束時整場歡聲不斷,卻沒人知道幾周前他才剛被警察約談;大學考上某校夜間部,開始白天賣拖鞋、晚上上課跳舞的生涯;一次被羅曼菲挖掘後,他才插班轉學考進北藝大,然而在學時他又迷上網咖,著迷到他可以晚上10點下課騎摩托車到淡水,打網咖打通霄到清晨六點後回北藝大上太極課,也因為如此他突發奇想要開網咖,遂休學當兵,期間脊椎受傷開刀──彷彿他的人生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路途與規畫,是在危崖邊一路顛顛倒倒走著,一個不小心就會離開舞蹈藝術。復學完成學業、進入雲門跳舞,幾年後身體因為舊傷無法承受舞者生涯,這回他的人生再度面對關卡,就是這個關卡讓他的人生路途轉了彎,變成編舞家。除此之外鄭宗龍也分享他的舊作品〈莊嚴的笑話〉,原先作品並不是這樣,而是在公演前一個月跳給林懷民看時,被要求更換音樂,才讓鄭宗龍改用馬勒的〈葬禮進行曲〉編舞。創作靈感主要是看到壹週刊後才想要編出人們「人前人後大不同」的情狀,最後產生這麼詼諧的作品。

即使成為雲門2固定合作的編舞家,剛開始鄭宗龍並不習慣雲門2的舞者常要向大眾介紹舞蹈的工作內容,在他的觀念裡,藝術不就只有創作者自己明白、觀眾應該看都看不懂的嗎?為什麼要這樣把藝術說透呢?然而在和雲門2長久合作下來,他有不同體會,漸漸能接受這件事情。這個體會在於每一個編舞家對美和肢體動作的要求都不同,對舞者也是很大的挑戰,往往早上排練身體剛建構起來的東西,到了下午可能全被打破,如此可以想見舞者上台表演時的辛苦,也讓鄭宗龍明白要跨過一些執著帶來的衝擊與痛苦,首先第一個要處理的是自己能不能跨過去,一旦自己能跨過去,那麼事情就能比較平和處理。

緊接介紹今年《春鬥》的三支舞碼。


布拉瑞揚〈Yaangad‧椏幹〉

Yaangad是卑南語「生命」的意思,在這支舞作中將採用桑布伊的歌聲做為音樂,原先布拉瑞揚欲在舞作〈UMA〉中採用桑布伊的音樂,沒想到舞編成後卻發現舞作無法支撐音樂的能量。布拉瑞揚在一次回到故鄉、晚上一個人獨自坐在營火邊,聽到族人們在山谷中迴盪的獵槍聲,瞬間讓他感覺到故鄉的呼喚,遂編此舞。


黃翊〈浮動的房間〉

鄭宗龍稱呼留著長瀏海、一臉酷樣的黃翊「酷哥」。鄭宗龍笑言他曾進入黃翊的房間一次,裡面烏漆抹黑,地上到處都是電線,在一片漆黑中可以看到一個紅光點、黑光點的。透過這樣的敘述,可以發現黃翊的創作並不只是「肢體扭動」,很多時候是從其他素材出發創作,譬如將操控的東西綁在人身上,利用人跳舞的肢體變化操控機器發出聲音(個人認為可以想像成戲偶),曾跟機器人一起跳舞。

那黃翊平常都在做甚麼呢?據說他要不就在跳舞,要不就在電腦前,或者在「從這個過程到那個過程中」。黃翊的童年是在一個三坪大的房間裡和父母及妹妹生活,他的讀物是媽媽的心理學書籍,沒有玩伴的他會「分裂」出多個自己和自己玩,在小小的房間裡大人的世界和小孩的世界完全交纏在一起,沒有任何切割。這回〈浮動的房間〉貼近黃翊的童年生活,那些看似夜店的燈光,實則是童年在交際舞開舞的燈光。


鄭宗龍〈杜連魁〉

〈杜連魁〉是王爾德的小說,直譯為〈格雷的畫像〉,〈杜連魁〉這個名稱是王大閎譯寫時的寫法,除了王大閎的版本,目前市面上的譯本都採直譯。王大閎的版本並不是照原版翻譯,而是在不影響所有人物設定、故事架構的前提下,將場景搬到台北,與讀者產生另一種有趣的連結。

鄭宗龍會讀這本書也是個偶然的機緣。林懷民送了他這本書,裡面附有CD,鄭宗龍到了紐約後發現自己英文不佳,無聊之下開始聽CD,然而光是聽依然無法了解書的內容,他便開始查單字讀小說。在小說中他看到了人的多面向,有時候人會有格雷容易受人影響的狀況,有時候人又像亨利一樣會不斷搧動他人,有時人就像故事中的畫家在特定事務上有其堅持。至於為何會編這支舞,其中一個原因是他要編舞時習慣不斷聽音樂,藉此抓住音樂當中的感覺以編舞,而他為了瞭解故事內容時會聽故事CD,沒想到聽著聽著,有聲書說甚麼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腦子居然開始想要抓住聲音的感覺編舞!

編這支舞時編舞家遇到最大的卡關是如何跨過語言理解和身體感受的不同,將兩者順利結合後,畢竟理智的理解和身體直觀感受還是有所不同。


伍國柱〈斷章〉

"Oculus"在拉丁文意指「眼睛」,既是船上讓船員能觀察外在環境以安全回家的觀察窗,也是希臘神殿中天光灑落的所在。鄭宗龍在會中朗讀伍國柱的一段筆記,有兩句話非常有意思:
1.每個願望背後都藏著哀傷與憂愁。

2.希望透過舞蹈,和人說說話。
想來這是伍國柱編〈斷章〉時一些靈感吧。我沒看過〈斷章〉,然而每次看〈斷章〉的片段影片時眼眶都不自覺發熱,有股想哭的衝動,彷彿那些混亂正是自己經歷,如今再度在混亂中走一遭。

聽鄭宗龍說話,可以發現人會遊走在兩個面相中不斷拉扯,就像鐘擺,有時候比較靠近左邊,有時候比較靠近右邊。他的人和作品一樣,很難用文字抓住形貌。我曾在寫作文時要以他的作品〈牆〉為題材,沒想到最終以黃翊的〈流魚〉完成。兩者最大的不同在於鄭宗龍的作品源頭是感受與變化,而黃翊的作品就算是感受,當中仍然有概念支撐──概念強的東西寫起來還是比較容易。會後我問了一個蠢問題:「您是怎麼賣拖鞋的呢?」他笑著表示賣拖鞋對他來說並不需要嚴肅以對、也不是有壓力的事,那些壓力是屬於家裡的而不是他的,他很自然會放鬆下來,販售過程與其說「賣」倒不如說是「玩」,於是這些任務都很自然的完成了;一旦做事情的壓力是自己的,他便會變得緊繃些,可能事情做起來就不一定那麼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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