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門舞集鄭宗龍《定光》觀後隨筆

照片拍攝於捷運中正紀念堂站
 

「欸,你看完的想法是什麼?」「嗯……一群蟬在山間的古寺相遇,變化成人,發出各種聲音尋找同伴跟自己的過程。」

比起以前看過的鄭宗龍的作品,《定光》乍看之下少了許多熟悉的元素和符號。身為雲門舞集新一代的掌門人,鄭宗龍的壓力或許比外界想得更加沉重,畢竟林懷民從創立雲門舞集到退休一共四十六年間,林懷民的名字與雲門舞集可說是連在一起,四十六年來那些定期進劇場看雲門舞集的觀眾,看的是林懷民創造的肢體美學,吸收的是林懷民長年閱讀、沉思、轉化而出的意念,縱使不提鄭宗龍和林懷民大相逕庭的成長背景造就的藝術視野,會不會有觀眾在看鄭宗龍的作品時,不斷尋覓林懷民的舞蹈語言?果不其然,藝術家座談時,有觀眾向鄭宗龍提問,他好像沒用到林懷民的舞蹈美學(好像是手畫大圓、蹲下之類的),鄭宗龍十分幽默,簡單比劃一下後表示自己確實有用到啊。

或許會有人覺得,鄭宗龍不像以前的鄭宗龍,雲門舞集不像以前的雲門舞集。但某種程度來說,我倒覺得雲門舞集依舊保有過去富含東方文化色彩的肢體運用,例如有些動作跟瑜珈類似、太極的蹲馬步沒有少過,而觀眾看得出來,同樣把腿抬高,那和西方芭蕾舞的肢體美感並不相同,就像類似的動作,在瑜珈和彼拉提斯的訓練重點就是有所不同。

如果說表演藝術的表現是不能再現、只有呈現的那一刻能代表那一刻,在《定光》中更加明顯。例如運用鏡面紙反射模擬自然燈光的狀態,每一次出現的成果都有所不同,因為不同的場館有不同的環境與結構,導致呈現結果不同。畫在舞者背上的食用色素亦復如是,隨著舞者肢體擺動、吟唱發聲的用力情形、汗水流下,食用色素在舞者身上的狀況也會跟著改變,可能淡化、可能沾在舞台上,而色素的變化不可能每次都一樣,因為舞者不是機器人啊,舞者的汗水也不是實驗室中的實驗儀器,永遠那麼精準地落在固定位置。

關於《定光》本身,我總覺得說的好像是自然,但不僅僅是大自然,還有自我進入自在忘我境界時的自然感。大自然就在那裡,無論人世間有多少喜怒哀樂,太陽照常升起,沒有雲遮蔽的時候,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落在地面,閃著一點一點的光采。無論有沒有人特別注意,蟲鳴鳥叫就在那裡,雨落下的聲音就在那裡,大自然就是隨著一切變化,慢慢舒展、收合。而自我進入自在忘我,有點類似舞者的肢體和隊形(?),感覺跳舞的時候身體並不是非常用力,肌肉柔韌、帶有些許出力,看上去就類似瑜珈或運動治療時看老師示範似乎很輕鬆、像呼吸一樣放鬆自然,輪到自己做時收到的回饋是:「你的肚子要用力啊!脖子不要出力!」而整體隊形從開散到收攏,像是一個人的心從發散飄忽、逐步步入沉靜,鎮定而後穩,穩而靜,靜而發光。

林強的配樂製作概念是用簡單的聲音補充,而不是加以碰撞,和劭彥的服裝採用簡單的形式,好讓大家可以將注意力聚焦在舞者和舞者的聲音,私以為是個聰明的決定。其實,光是舞台上的燈光就美得讓人分心(這是稱讚,真的很美),耳朵要聽舞者們發出的聲音,眼睛要注意舞者的動作,若是配樂和服裝在感官上也十分強勁,對觀眾來說要同時兼顧太多事情了。

說不上為什麼,總覺得《定光》還在成長,可能再過幾年會長成不同的樣子,像是《牆》、《十三聲》那樣,類似有機體又改變。


參考資料:定光誌、表演後座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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