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第一爐香〉讀後感

※毫無關聯的前導碎碎念※

祖師奶奶張愛玲的作品在市場上有一定號召力，數年前《小團圓》出版時引起一陣論戰，然而我只注意到《小團圓》的書封和舊版的碎花封面不同，竟是一朵大大的鑲金邊桃紅色牡丹。沒多久碎花版一一下市(這不是證交所好嗎)，皇冠推出大改版，封面變成異形花，短篇小說集、散文集通通打散重新編排，完全不按照張愛玲在世時的出版編排，名字也是亂給一通，看〈色，戒〉有名短篇小說集就取名《色，戒》，原先張給短篇小說集命名的《惘然記》的名字則塞給散文集，看得頭昏眼花，一點也不尊重張愛玲。湊巧一次上網找資料，才知道原來碎花版的《第一爐香》《傾城之戀》也不是最原始的原版，而是張授權皇冠在台出版權時重新編排；最原始的版本名為《傳奇》，〈第一爐香〉〈傾城之戀〉兩篇還是一起收錄在《傳奇》中。過沒多久皇冠又出手了，以「出版70周年紀念版」「限量」為號召，在博客來獨家推出原始編排的《傳奇》。基於手中已經有《惘然記》，與異形花版本的短篇小說集有重複問題，乾脆拋下異形花版本，當機立斷入手《傳奇》。沒收集到的〈紅玫瑰與白玫瑰〉等其他中短篇小說再看看吧，總之我是不可能買異形花版本的短篇小說集與散文集。

另外，對於異形花版本的外貌感想，我只能說有的美有的很異形，美者少，不過不失者多，異形者非常異形。朋友開玩笑，說大概出版社想把張塑造成鴛鴦蝴蝶派盟主吧。

※毫無關聯的前導碎碎念結束，以下進入正題※

《傳奇》收錄10篇中短篇小說，本篇只寫〈第一爐香〉，其他小說容後再寫。


16歲的葛薇龍因為讀書考量，選擇留在香港，然而父母親都要回上海，她只好投靠已經與家裡鬧翻的姑媽梁太太。

投靠梁太太時，她就明白外界對梁太太的難聽傳聞基本上是真的。然而16歲的她很是天真，即使「姑媽在外面的名聲原不很乾淨，我只道是造謠言的人有心糟蹋寡婦人家，……如今看情形，竟是真的了！」，卻還抱著能保全自身的想法。至於梁太太，她的自私與看清世事，反映在她對葛薇龍的盤算，除了捧著原有的睇睇，還偶爾帶著葛薇龍到上等舞場露臉、在家裡請客，先讓葛薇龍出點名氣，再慢慢給葛薇龍抬轎。

至於葛薇龍，她起先「暗自慶幸，梁太太只拿她當個幌子」，加上年輕、缺乏見識、在香港孤身舉目無親，稍微有人對自己熱心點，就十分相信對方。例如睨兒，薇龍把她當作心腹，因此睨兒三兩下就猜到薇龍對盧兆麟有點好感。梁太太與盧兆麟的互動，薇龍全都看在眼裡，或許是想氣氣梁太太，證明自己有點身價、能找到一個真的對自己有感情的人，乾脆和名聲不佳、與被梁太太掃地出門的睇睇有一腿的喬琪喬交好。此時葛薇龍進入道德崩毀的狀態，她已經不管外界對喬琪有多難聽的傳聞，甚至是與喬琪有血緣關係的周吉婕對自己手足的評語，薇龍全都拋諸腦後，不為什麼，只因為她一心要拴住喬琪，證明自己的價值！

直到司徒協送上金剛石手鐲，葛薇龍才突然有點明白「梁太太犧牲年輕的女孩子來籠絡司徒協，不見得是第一次。」然而經過三個月的浸淫，要脫身哪這麼容易！要滿足自己已經習慣的物質生活，一定得找有錢人，可是葛薇龍不想過沒有愛情的生活，她只好和喬琪攤牌，卻得到令自己絕望的答覆。而喬琪與睨兒之間的事情，令她更加絕望。可是走到一半的路，誰願意回頭？此時葛薇龍腦中早就沒了當初讀書的夢想，只剩下愛情夢。為了拴住喬琪，葛薇龍甘心把自己賣給梁太太與喬琪，成了高級交際花─說穿了就是妓女─陪吃陪唱陪玩陪睡。末了喬琪那句「我幾時騙過你來！」和迎面而來濃妝豔抹的女子(妓女)，只反襯葛薇龍的悲涼──知道錯付了還心甘情願的出賣肉體、賺錢供喬琪外出玩女人，心甘情願繼續付出沒有回報的感情。

10年頭一回讀時氣惱葛薇龍，10年後再讀氣惱之情不減反增，葛薇龍啊我要是高血壓你得付我醫藥費！10年前氣葛薇龍賣了自己，10年後惱葛薇龍背叛自己原本的夢想，又為她感到悲涼。在當時的社會風氣下，大部分女性的心思都放在愛情、婚姻上，不太會注意其他方面的事情，也因此對於未來沒有過多想像。而葛薇龍，她不是沒想過要靠著讀書闖出另一條路，可是16歲的人多半心性不定，身在燈紅酒綠的梁家，葛薇龍逐漸迷失其中，忘記自己的夢想，等到她一回首才發現自己深陷其中，在沒有特殊技能(都在當初階交際花，當然沒時間讀書，自然也沒啥特殊技能)的情況下，動了真感情的薇龍，只能把希望放在喬琪身上，沒想到喬琪對自己毫無感情。走投無路的葛薇龍，只好把自己賣給梁太太與喬琪，成為香港社交圈的知名交際花，用錢換取連感情都談不上的微薄婚姻與陪伴。比起那些不得已得下海的女子，葛薇龍說自己是自願的，最終又哭了出來。薇龍到底哭什麼？哭自己做得像個妓女，卻註定永遠得不到自己最渴望的愛情，還是哭自己作賤自己？愛上了又毫無保留的葛薇龍，她的命運如同那爐香，燒完了只能化作輕煙，消失在香港的白霧中。